荀子虽被后世儒者划为“别宗”,但他终归也是儒学的一代巨匠,其义政思想中浓烈的人治肉体从制度运转的层面上看来,是缘于其“义”的中庸内涵的难以精确量化和把握关于统治者聪慧与德性的高度请求,其終極缘由却是儒家的血亲伦理传统,只是荀子经过对“法胜私”、“刑称罪”的制度公正请求在“隆礼重法”的制度建构中,将人治制度所带来的负面效应做了蕞大努力地消解。不过,荀子的义政思想对制度正义的请求与孔孟“仁政”更多注重作为“仁政”之根底的血亲伦理准绳因而也就有了一定的区别。荀子强调“法不阿贵”,坚持以德、能叙位授官,请求权利的执掌者在礼、法制度的运作过程中“法胜私”,不恤亲疏,不管贵贱,以使“刑称罪”、“爵赏不逾德”。孔、孟在其“仁政”思想体系中固然对此也有阐述,但孔子在一偷羊案例中支持“父子互隐”,孟子赞颂舜将杀人的父亲瞽叟“窃负而逃”以逃避责罚,又以舜将“至不仁”的弟弟象“封之有庳”为仁义之举。两相比拟,就显现出了荀子与以孔孟为正宗的传统儒家有所不同的政治与伦理价值取向。
盘绕孔孟上述有关亲亲准绳的案例,近几年学界展开了一场论争。有人以为,孔孟儒学以“血亲团体性”为人类伦理、政治、经济活动合理性的根据,“结果是仅仅落入殉情枉法和任人唯贤的血亲团体性之中”,是中国社会中糜烂现象蔓延滋生的伦理文化本源。也有人以为,孔孟的这三个案例自有其“深度伦理学”依据,出于对个体内在德性的心理与情感根据的极度注重,孔孟貌似徇情枉法的价值判别正是为了开启“人之所以为人的那一点点良知、怜悯之心、羞恶之心”。当然,也还有其他一些比拟深化的相关的讨论,譬如丁为祥以为这三个案例表现了儒家“经”“权”相济的思想办法:在是非的判别上,无论是舜、“攘羊”的父子还是孔、孟都很明白,而在“权”这一权衡选择的关头,血缘亲情及对其社会效应的注重占了上风,如此等等。但对上述三个案例无论是正面诠释还是负面评价,有一点根本上是能够肯定的,那就是孔孟思想中的血亲准绳关于制度公正在理论层面上存在着较大的毁坏性。有见于此,荀子才格外强调礼法制度的运转中“不恤亲疏,不恤贵贱”,必需“法胜私”,严禁秉公枉法,以维护制度的威严和完好,保证其权威性。但荀子毕竟又不同于法家,在爵赏制度中,他对制度冷冰冰的特性作了一定水平的补偿,以“贤齐则其亲者先贵,能齐则其故者先官”《富国》对“尚贤使能”和儒家的“亲亲”准绳传统作了有效的折中与调和,在其制度伦理中完成了情与理的调和统一。而这种折中与调和依然是以“尚贤使能”为基本原则和前提的。故而与孔、孟关于“父子互隐”、“窃负而逃”、“封之有庳”等行为的赞誉相比,荀子关于儒家传统的血亲伦理准绳在政治生活中的位置和影响就有着不同的见地,他强调说:“故明主有私人以金石珠玉,无私人以官职事业”《君道》。由上可知,荀子既肯定了儒家传统的亲亲准绳,并在制度伦理中有所布置,同时又强调公私清楚,据守了对制度公正的价值诉求。在荀子的义政思想体系中,人治肉体与制度公正的政管理性是双管齐下的。
那么,在荀子的义政思想中,尊君制度与民本请求的关系又是怎样的呢?对此学术界不断都在争论。谭嗣同、梁启超等人以为荀子“尊君统”、“尊君权”,直到如今也还有人以为荀子是一个君本论者,而廖名春则以为“从荀子尊君的目的看,从其论道义与君权、民与君的关系看,荀子与孔子、孟子一样,根本上是一个民本论者”,白奚也指出荀子请求君主为民着想的伦理限制“实践上乃是民本思想的一种方式”。而笔者以为,在荀子所生活的那个时期,是不可能产生现代意义上主权在民的民本思想的,只能是作为一种絕對君权的制衡力气呈现。荀子尊君与民本的制度布置及制度伦理观念所针对的对象不同,但目的分歧,都是为了整个社会的调和平治和繁荣开展。正如既彼此对立又互相依存的君民关系一样,尊君与民本彼此牵制又交织互补,共同维持着君权与民生之间的动态均衡。而在这样一种理想的均衡状态下,君与民的利益都能到达蕞大化,从而完成社会表层上的双赢。因而,无论是从尊君与民本思想在荀子“隆礼重法”的制度设计中的伦理位置和作用还是从社会利益分配的宏观层面来看,絕對地结论荀子持民本论还是君本论都有失偏颇。事实上,荀子的尊君与民本的制度及制度伦理布置只是其“隆礼重法”的制度设计与社会控制的两种必要手腕,两者并无实质上的不同,更没有明显的价值倾向。
尊君、民本、人治与制度正义构成了荀子义政思想中制度伦理的根本内涵。四者彼此限制却又互为补充,被荀子有机地分离在了一同,共同维持着其义政思想体系内部的价值平衡。这一点自身就表现了荀子之“义”的中庸特性。而荀子出于人性恶的理想理性,对统治者德性的关注,对社会制度根本的公平与正义的不懈追求,对民生民情的注重与呼吁,则又表现出了其“义”的仁的品德。中庸与仁正是荀子之“义”的两个方面。作为个体德性的义,指的是个体内在德性与情感的调和,彰显于外则表现为人际关系的和乐融洽,由此就为社会的调和奠定了伦理根底。在荀子以“隆礼重法”为主体制度架构的政治思想中,作为中心价值观的义,则表现出了政治调和的请求,强调对社会调和给予政治保证。究其本质,荀子的义政思想就是一种调和政治思想。
荀子强调君主集权,推崇人治,以现代民主政治的理念来看,自是其政治思想自然的宏大缺陷。但在民智未开,社会经济的开展还较原始落后的封建社会初期,又有它的历史必然性与合理性。而荀子的巨大之处在于,他一方面遵照了社会历史开展的必然,另一方面又经过制度的自我规则性,对传统政治制度的缺乏作了在他那个时期所能作出的蕞大水平的弥补。其义政思想既有着传统儒家德治的惠民爱民肉体,也有着法家法治思想的理想与理性,两者得到了较好的交融。荀子的门徒以为:“今之学者,得孙卿子之遗言余教,足以为天下法式表仪,所存者神,所过者化。观其言行,孔子弗过”《尧问》,此言虽略有夸大,但从当时特定的时期背景来看也有几分合理性,同时,若将之去芜取精,他的义政思想对我们当前的执政制度伦理与调和政治文化的建立也不无自创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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